懷念父親李湘泉
轉眼父親離開我們要屆十年了,父親的身影卻還清晰地留在我的腦海,不曾離去。父親幼時喪母,不見容於繼母,而被送到上海的布莊當小伙計,後來參加青年軍並投考軍校,一步一步地開創人生,他的奮鬥歷程應可供吾等後輩參鑒。
父親李湘泉,民國十六生於南京市的中產階級家庭,我的祖母在父親八歲時就不幸過世,祖父沒多久就續弦再婚,但後母並未把父親視如己出,經常打罵,尤其當後母有了自己的孩子後,對父親的態度就更加惡劣,經常惡言相向,動輒棍棒以對,父親就這樣過了不堪回首的童年。之後未久,父親便被爺爺及後母送至上海的布莊當學徒,每天搬布、剪布地學著作生意。
民國三十二年,我的祖父、曾祖父先後過世,父親成為隻身在外的孤兒,努力為自己的人生找尋出路。當時日本侵略我國,國家陷於危急存亡之秋,父親響應政府「一寸山河一寸血,十萬青年十萬軍」號召,在民國三十三年參加青年軍投身救國,後再投考陸軍官校二十一期成為軍隊的中堅幹部。民國三十八年大陸山河色變,父親也隨軍隊撤退來臺。
父親是非常好學上進之人,在軍中他也非常認真讀書,為了學習英文父親參加教會的英文查經班,努力學習英文。甚至父親的同袍也經常說:「父親每天早上很早就起床,在軍營內大聲朗誦英文」。也因為父親打好英文的底子,後來被派到美國維吉尼亞軍校,接受軍事運輸作業訓練。
父親自美國受訓回來後,在軍中沒有待太久的時間,由於當時政府派大量的農耕隊前往非洲幫助當地解決糧食短缺問題,政府因而成立中非農業技術交流中心,父親因為英語能力佳,被長官選為接待人員,在負責接待來臺灣學習的非洲各國官員及技術員,由於這是文職工作,父親於是在民國五十八年七月一日辦理退役,退役官階為中校。
後來父親自投履歷應徵杜邦公司採購人員,父親以軍人實事求是的態度,帳目清楚地辦好每一個案件,更因父親英文能力佳,可直接向總公司報告事件原委,後來父親就負責了杜邦楊梅農藥廠的籌設作業,由買地、建廠、招聘員工等一手包辦,父親也成為該廠的第一任廠長,直到六十六歲退休。
父親幼年失恃,雖繼母不慈,他卻從不怨天尤人,更從研讀英文聖經學習到凡事謝恩的謙卑胸懷,父親對於我與姐姐的教育方式,更與一般父母有天壤之別,以鼓勵取代打罵、用溝通取代命令。父親更是善待部屬,站在部屬的立場考慮問題,而深得部屬愛戴。
十年前的九月,父親在美國印第安納州被診斷出肺腺癌第四期,且癌細胞已轉到腦部,僅短短兩個月父親就撒手人寰。父親常說:「當軍人改變了我的一輩子,遇到愛妻、育有二女、更有一點微不足道的小成就」。父親最後長眠於南港軍人公墓,讓他能與共同報國衛國的同袍朝夕相處。我每個月都會去探望他,看著爸爸的照片,好像他從來沒有離去,仍時時看顧著我們。
【作者速寫】李曉群,李湘泉先生么女,臺北醫學大學藥學系畢業,歷任馬偕醫院藥師,現為新北市社區藥師。李湘泉,陸軍官校二十一期,民國五十八年中校退伍。後任美國杜邦公司臺灣分廠廠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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